「你在看什麼?」

「微光。」他盯著茶杯裡的茶看。

兩人停滯了一會。

淡淡的茶香縈繞滿室,他啜了一口、喝掉大半。

「你其實只是在看裡面的茶葉而已吧。」

「誰知道?」他放下杯子,架著他的炮直接飛去吃了將軍,「你又輸了。」

他離開那留著餘溫的坐墊,丟下滿室優雅的茶氣、木頭味,與後頭的咆哮。

其實象棋不是那麼玩的,但他從沒搞懂過規矩,就跟他只擺一邊的跳棋然後跳到另外一端是一樣的意思。

「你在看什麼?」

他其實想說,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。

有很多時候,問題其實不用去回答。

因為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
驚蟄剛過,大地開始萌芽,動物開始活動。

他走在那開滿五顏六色、七彩繽紛的院子裡,踢著小石子。

這樣竟讓他有點鼻酸。

為什麼?他也不知道。

他在這裡沒有壓力、沒有束縛、沒有紛擾。

這裡沒有擾亂一切的塵俗凡事。

迴廊傳來人們走過的談話聲,他們談花、談茶,談一切他們遇到過的事情。

他們看向院子,對著百花們驚嘆不已,那視線唯獨穿透了他。

但卻實實在在的扎在他身上。

聲音漸漸遠去,天邊的太陽也過了亭午、奔向了夜分。

他坐在屋內,一旁的水燒開了。

茶香滿室,對面的人不再跟他下棋,只是和他一起品嘗這空氣中的香味、與攙和在裡頭的一點點情緒。

「你又再看茶葉梗了。」

「誰知道?」他啜了一口茶,卻嫌乾口的放了下去。

他看著攝取過多咖啡因而顫抖不已的手,再拾起杯、飲盡。

雙手停止在茶盡後。

「今天星期幾?」望了望月亮,想找出一點點日期的線索,可惜,他還沒學會怎麼從月亮的陰晴圓缺來判斷。

「星期六,農曆十七號。」

他再度離開那坐墊,拖著步伐往別的地方走去。

「你又要跑。」

「我腳麻,走走而已,哪像你。」

皎潔的月光又撒了下來。

他走到月光照不到的地方,用著不同的角度去看這個地方。

他該說什麼?他該怎麼說?

這裡的一切都很好,真的很美好。

此時他不想說任何話,連動一根手指頭都嫌麻煩。

三更過了,他卻一點都不想睡。

晚上捎來涼涼的風,他卻冷的只想打顫。

他不敏銳、卻也不是頓感。

所以當有人站在他面前時,他只是稍稍歪了頭,「你擋到我視線了。」

來人只是扯了他一把,讓他站了起來,「雞都快起床了,還不睡。」

他望著那被月光照亮一身的樣子,「哇、你好閃。」他瞇起眼。

來人只是一臉錯愕,「別鬧。」他想不到任何話語來反駁這感覺有點神經恍惚的人。

他拍拍衣服,拍拍面前人的肩,「我說真的,好閃。」

走回房間的路不算短,卻有點距離讓他磨蹭。

蹭掉這些時間,他就可以迎接金烏剛飛起的那一瞬。

他輾轉走回客廳,為自己沏了一壺茶來提振精神。

雞啼了,提醒著他。

他端著茶杯走出去,剛好迎接那展翅的瞬間。

刺眼的讓他瞇起眼,滿院子的露水閃閃亮亮,就像個透明的小珠子,叮叮噹噹地散落一地。

走回屋內,對面的人也替自己倒了茶,「怎麼?」

他們重疊、卻又交錯視線。

「你還真是不厭煩。」

他坐下,滿室的茶香冷卻又再度暖起。

「彼此彼此。」

對面的人起身,走到屋簷下伸了個腰、拉拉筋,「天氣很好。」

他轉過身,耀眼的光照在他身上。

「你身上重疊著兩道光。」他細細地說出口,讓話語飄散在空中。

對面的人什麼都沒聽到,又走回到他對面,坐下。

他轉回身。

誰都沒說話,鳥語花香從外頭送進屋內,裡頭一下子充滿了花香與茶香。

打破一切寂靜的是敲門聲。

他搶再一切開始前說了句:「我回去補眠。」

頭也不回地走回房間。

躺在被鋪上,他只想靜靜的、好好的小睡一下,不想讓任何事煩擾。

即便這裡沒有可以煩擾他的俗事。

午後的陽光總還是暖的,但從門縫中闖入的月光卻是刺骨的。

已經晚了,過了一些時間,他總算學會怎麼去判斷現在的時間了。

可惜他總是誤判。

「剛過晚飯時間。」捧著茶,那重疊兩道光的人這麼說。

他盯著眼前一盤準備好了晚飯,拿起了筷子,又放下。

或許他其實不怎麼餓,看著食物竟是胃口缺缺。

但他平常都可以吃很多的。

「斟酌個一兩個吧。」對面的人吃著長相可愛的菓子,他則拿起銅鑼燒走了出去。

他走到與昨天相同的位置。

那人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他旁邊。

咬著銅鑼燒,他踹了踹坐他旁邊的那個人,「你坐到那邊去。」

那指的是那光灑的大地。

旁邊的人只是狐疑,沒說什麼,便移了位置。

銅鑼燒吃完後,他就靜靜地望著前方。

「你在看什麼?」

「微光。」

兩人停滯了一會。

「你就不能老實點嗎?」

對面的人望著他,直至眼底。

「誰知道呢?」

笑笑,看著天上那若有似無的春季大三角。

他有點鼻酸。

夜晚的露珠閃爍著微光,交錯倒映著兩人的身影。

 

 

沒找到什麼感覺,但打得很順。

還真的過了三更,元宵節快樂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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